第六章 假面舞会

周小福站在全身镜前，几乎认不出自己。墨绿色的丝绒礼服勾勒出她平时藏在宽松T恤下的曲线，精心卷过的长发垂在一侧肩膀，妆容精致得像是杂志上的名媛。她不自在地拉了拉胸前的布料。

"领口...是不是太低了？"

秦阳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，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："很完美。富豪太太就该这么穿。"

"而你..."周小福转身打量他，"西装革履的秦先生，看起来真像个有钱的混蛋。"

秦阳站起身，整理着深蓝色西装袖口。剪裁精良的布料衬得他肩宽腰窄，平时藏在宽松衣服下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。他走近几步，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气息包围了周小福。

"记住我们的身份。"他低声说，"我是进出口贸易公司老板陈明，你是我的太太林雅。我们因朋友介绍开始玩彩票，最近三个月投入超过两百万。"

周小福点点头，心跳莫名加速。自从那个差点接吻的防身术训练后，两人之间就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，像一层薄冰，美丽却脆弱。

"聚会地点在城郊的玫瑰庄园，邀请函上说是个'高端彩票玩家交流会'。"秦阳检查着微型录音设备，"但根据马国明的行程，他今晚也会出席，这很可能就是地下网络的集会。"

"张丽真的会是马国明的情人？"周小福皱眉。林小雨昨天匆匆见面时透露的消息让她彻夜难眠——她大学时代的好友张丽，现在居然和那个可疑的彩票中心副主任在一起。

"很有可能。如果见到她，别表现得太熟络，小心打草惊蛇。"

周小福深吸一口气，拿起手包："走吧，陈先生。别让你的'太太'等急了。"

---

玫瑰庄园灯火通明，喷泉在月光下闪烁着银光。门口停满了豪车，穿制服的侍者恭敬地接过邀请函，引领他们穿过大理石长廊。

周小福挽着秦阳的手臂，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。"放松点，"她低声说，"有钱人都是趾高气扬的。"

秦阳调整了一下姿态，肩膀舒展，下巴微抬，瞬间变成了一个傲慢的富豪。周小福暗自赞叹他的演技。

大厅里觥筹交错，几十位衣着光鲜的宾客举杯交谈。角落里，一支弦乐队演奏着轻柔的爵士乐。表面上看，这确实是个普通的上流社交场合，但周小福敏锐地注意到几个异常——没有服务生靠近西侧那扇紧闭的门；几位客人手腕上戴着相似的银色手环；还有那些看似随意的谈话中频繁出现的数字组合。

"陈总！久仰大名！"一个秃顶中年男子热情地迎上来，"我是永昌建材的李德海，上次在澳门没能深聊..."

秦阳立刻进入角色，与对方寒暄起来。周小福则扮演着花瓶太太的角色，微笑、点头、适时发出崇拜的轻笑。她的眼睛却不断扫视全场，寻找马国明或张丽的身影。

"亲爱的，"她捏了捏秦阳的手臂，"我去拿杯香槟。"

周小福优雅地走向自助餐台，实则靠近一群正在热烈讨论的女士。

"...这期我投了三十万，结果一个号都没中！"一个戴满珠宝的中年妇女抱怨道。

"马主任不是说了吗，要跟'幸运组合'。"她身旁的年轻女子压低声音，"我老公上个月跟了两次，净赚两百万。"

幸运组合？周小福竖起耳朵，假装对餐台上的鹅肝酱很感兴趣。

"但那个数字太奇怪了，04-15-22-28-33-07，完全不按套路出牌..."

周小福的手一抖，叉子撞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04-15——她的生日是4月15日。巧合吗？

"抱歉，这个很好吃吗？您看起来很喜欢。"一个柔美的女声在身旁响起。

周小福转头，香槟杯差点脱手。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张丽，大学时代睡在她下铺的闺蜜。四年不见，张丽更美了，一袭红裙衬得肌肤如雪，但眼角的细纹和略显疲惫的眼神透露了这些年的不易。

"是...是的，非常美味。"周小福努力保持镇定，用普通话回答——她和张丽都是四川人，往常都用方言交谈。

张丽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，闪过一丝疑惑，随即恢复社交微笑："您是第一次参加聚会吧？我是张丽，马主任的...助理。"

周小福刚要回应，一个熟悉的嗓音插了进来："亲爱的，原来你在这儿。"秦阳自然地搂住她的腰，"马主任正想见见我们呢。"

张丽的表情瞬间变得警惕："马主任在忙，恐怕今晚没时间..."

"没关系，丽丽，我来接待贵客。"马国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，"陈总，久仰。听说您对彩票系统很有研究？"

周小福的血液几乎凝固。马国明右手端着酒杯，左手却紧握着张丽的手腕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张丽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，但周小福能看出她眼中的痛苦——就像大学时她被前男友欺负时一样。

"略懂一二。"秦阳与马国明握手，"主要是内人喜欢，我就陪着玩玩。"

"哦？"马国明转向周小福，"陈太太对彩票也有研究？"

周小福强迫自己露出天真的笑容："就是觉得好玩呀！上次差点中奖，号码是04-15..."她故意说了一半。

马国明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张丽的手也轻微颤抖了一下。

"有趣的数字。"马国明很快恢复镇定，"不如到VIP室详谈？那里有更...专业的讨论。"

周小福和秦阳交换了一个眼神。这是他们计划中的突破，但危险系数也成倍增加。

"荣幸之至。"秦阳微笑。

穿过那扇紧闭的门，场景截然不同。宽敞的房间里摆放着几张赌桌，墙上挂着巨大的电子屏幕，显示着各种彩票号码和赔率。十几位戴着银色手环的客人专注地下注、交谈。这才是真正的"幸运星网络"。

"我们这里提供最真实的彩票体验。"马国明自豪地介绍，"中奖率是正规渠道的三倍，奖金即时到账，无需缴税。"

"听起来太棒了。"周小福假装兴奋地拍手，"怎么加入呢？"

马国明笑着摇头："需要推荐人和资格审核。不过..."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阳一眼，"像陈总这样的商业精英，我们自然欢迎。不如先参观一下我们的后台系统？"

秦阳眼中闪过一丝警觉，但面上不显："求之不得。"

马国明示意张丽："亲爱的，陪陈太太玩玩。我和陈总去去就回。"

张丽顺从地点头，挽起周小福的手臂："我带您看看我们的幸运墙，所有大奖得主都会在上面留下照片。"

周小福不得不跟着张丽走向房间另一端，眼睁睁看着秦阳和马国明消失在另一扇门后。她的手机和通讯设备都在手包里，而手包...落在餐台上了。

"我们认识吗？"张丽突然用四川话低声问，"你刚才说的04-15，是我们大学寝室号。"

周小福的心跳漏了一拍："认错人了，张小姐。我是北方人。"

张丽盯着她的眼睛，突然压低声音："小福，不管你们在做什么，快走。马国明已经怀疑了。他在测试你们。"

周小福的血液瞬间变冷："什么？"

"他昨晚收到消息，说有卧底混进来。"张丽的手微微发抖，"如果秦先生真是做进出口的，根本不会知道地下室的密码门在哪，但如果是调查人员..."

周小福顾不上伪装了："地下室？什么地下室？"

"玫瑰庄园有个秘密地下室，存放着所有'幸运星'的真实记录。"张丽快速说道，"马国明带人去那里，就是为了测试他们是否知道路线。如果秦先生直接走向地下室..."

周小福转身就要去找秦阳，却被张丽死死拉住："别冲动！你现在去只会害死他！马国明的人到处都是！"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"求你了，小福，就当没见过我。他已经...他已经杀过人了。"

周小福的视线模糊了。她想起秦阳的哥哥，想起那些失踪的中奖者。现在秦阳也可能...

就在这时，大厅突然骚动起来。几个穿制服的人冲了进来，喊着"警察临检"。人群瞬间乱作一团，宾客四散奔逃。

"快走！"张丽推了周小福一把，"后门出去，右转有个小树林，穿过就是公路！"

周小福犹豫了一秒，随即冲向秦阳消失的方向。她在混乱的人群中挤来挤去，终于看到秦阳从一扇隐蔽的门里冲出来，脸色苍白。

"走！"他抓住她的手，两人随着慌乱的人群冲出后门，钻进夜色中的树林。

直到跑出几百米，确认没人追来，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停下。秦阳的西装外套不见了，衬衫领口被撕破一道口子。

"怎么回事？那些真是警察？"周小福上气不接下气地问。

"不，是我安排的干扰。"秦阳检查着手中的微型相机，"但只争取到十分钟。我们得立刻离开。"

回程的出租车上，两人沉默不语。周小福偷瞄着秦阳紧绷的侧脸，有无数问题想问，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安全屋里，秦阳立刻打开电脑，导出相机里的资料。周小福换回便装，端来两杯热茶。

"张丽告诉我..."她刚开口，秦阳就猛地站起来。

"你见到张丽了？她认出你了？"

周小福点点头，把对话内容复述一遍。秦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

"她说得对，那是个测试。"他调出一张建筑平面图，"玫瑰庄园确实有个秘密地下室，但路线极其隐蔽。普通客人根本不可能知道。"

"那你..."

"我假装迷路了。"秦阳苦笑，"但马国明肯定起了疑心。我们得加快进度。"他打开一个文件，"看这个。"

屏幕上显示出一组复杂的数字分析。秦阳指着其中几行："所有失踪的中奖者，都曾中过包含04-15这个数字组合的彩票。你的生日。"

周小福的血液瞬间变冷："所以这不是巧合..."

"远不止如此。"秦阳调出另一组数据，"04-15-22-28-33-07，这是'幸运星网络'的核心号码组合，被称为'天使号'。理论上中奖概率极低，但实际上..."

"实际上是被操控的。"周小福接上他的话，"用来筛选特定目标？但为什么是我的生日？"

秦阳摇头："还不清楚。但有一点可以确定——你中奖不是偶然，马国明和杜锋在找你，而现在我们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。"

房间里一时沉默。周小福盯着屏幕上的数字，感到一阵眩晕。这一切太超现实了——两个月前她还是个为房租发愁的普通白领，现在却卷入了一个致命的阴谋。

"我们该报警了。"她轻声说。

"没有确凿证据。"秦阳摇头，"今晚拍到的只是私人赌局，与失踪案无关。我们需要更多..."

他突然停住了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。一个加密文件正在自动解压，显示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。画面中，一个酷似马国明的男子正在调整彩票摇奖机，而角落里站着的赫然是杜锋。

"这...这是我哥哥生前获取的最后一段录像。"秦阳的声音嘶哑，"它证明摇奖被操控了。"

周小福屏住呼吸："这能定罪吗？"

"足够了。"秦阳突然转向她，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，"小福，我们做到了。"

在激动的情绪驱使下，他一把抱住周小福。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为零，呼吸交错，心跳声清晰可闻。下一秒，秦阳的唇已经覆上她的。

这个吻来得突然却无比自然，像是一场漫长前奏后的必然结果。周小福闭上眼睛，回应着这个混合了紧张、兴奋和某种说不清情绪的吻。秦阳的手穿过她的发丝，温柔却坚定，仿佛在确认她的真实存在。

当两人终于分开时，周小福的脸颊发烫，嘴唇微微刺痛。秦阳的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柔软和热度，让她心脏狂跳不止。

"我..."秦阳刚要说话，手机突然响起。他看了眼屏幕，表情瞬间冷却："是林小雨。"

暧昧的气氛像泡沫般破裂。周小福接过手机，听到林小雨急促的声音："小福，不管你在哪，别回来！有人在监视安全屋！我看到了杜锋的人！"

周小福和秦阳对视一眼，同时冲向窗口。透过百叶窗的缝隙，楼下确实停着一辆可疑的面包车，两个黑影在车内若隐若现。

"我们得立刻转移。"秦阳迅速收拾设备，"从消防通道走。"

周小福帮忙收拾必需品，心中却萦绕着一个疑问——林小雨怎么知道安全屋的位置？她从未告诉过她。